81.战斗终将继续
“你是哪里冒出的混蛋小子，竟敢妄称神使的名……”骑士身边的侍卫大声喝道。
但在下一秒，一道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枪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重甲、将他牢牢地钉到了身后的大树里！
白发少年微微甩了甩手，数不清的黑枪从地底冒出、散发着五颜六色的魂魄屹立在少年的脚边，瞬间便连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荒原。
光与暗的倒影交错在少年身前，少年挥了挥手，一道地层突然破开、露出了一具被枪尖刺穿的黑甲武士的尸体！
“别再遁地了，如果不想被我轻易捏死的话。”艾兰抱住双臂，面无表情地说道。
嘭！
在这一瞬间，更多的黑甲战士从骑士的身后的地面冒了出来，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有种直觉告诉他们，再敢向前一步，唯有死亡这一条路可选。
“你这小子果然不是一般人。”骑在龙背上的骑士默然了几秒，很快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我算是明白你是如何率领不到百余人的佣兵就能对抗圣国的数千铁骑了。”
“不，那时的队伍里，我可是最弱小的一个。”艾兰笑道，“别废话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奥伦家族的那位家主——米索尔·弗曼·奥伦公爵吧。”
“没错。”奥伦公爵点了点头。
“你的家族被誉为洛兰王国屹立不倒的‘百年基石’，麾下的部队以凶猛和忠诚闻名于世，而你本人也是一个兢兢业业将一切精力投身于王国复兴的家伙，为此付出了许多牺牲。”艾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与我联手一起对抗圣国呢？”
在场的氛围一瞬间变得异常凝重。
过了几秒，骑士才笑道：“不要误会，我的目的仅仅是保全王室的一隅，并没有什么复国的想法。‘神使’的命令至高无上，我们作为平凡人是无法抗拒的。”
虽说如此，可在场的人却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奈。艾兰也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没有想要复国的想法，而是现实告诉他，一切努力都是没有用的，作为一位手握权力的旧贵族，能做到极限的也仅仅是保住北方的一小片领土……
当然那些理由不算太苛刻，还有更加现实的问题摆在男人面前，那便是长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贵族与平民的极端对立。绝非一朝一日可以调和。
“艾兰，没有用的。”此时，雷克托按住沾满了血迹的脑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道：
“除开有心无力外；作为四大家族的家主，是绝不可能与平民站在同一阵线的。长此以往的压迫让平民们恨透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一旦两者联合，数量远远多于贵族的被武装起来的平民们会对他们做些什么，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哪怕有纹章这种先天优势，也是敌不过压倒性的数量的。”
“哼，果然你也很清楚这个事实。”骑士将目光投向雷克托，阴冷地笑道：“出于对你们这些忠诚之人的敬意，我会将你们赶尽杀绝。”
“很好，这也是这片土地的大多数百姓想对你们说的。”艾兰也笑了，“不过我们一旦就这样打起来，难保周围不会受到波及……所以我有一个很好的提议。”
“哦？那个提议该不会是，禁用魔力、来一场一对一的兵器决斗吧？”
“没错，作为古老家族的一员，如此传统的决斗方式你应该不会陌生。”艾兰笑了，挥手将遍布于地面的黑色长枪消散得一干二净，“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你心里应该有数的——所以，摘下面具吧，奥伦大公爵。”
……
短短数秒，骑士已然在心中想道：“在这个拥有强大神秘魔法的对手面前，自己的士兵如果冲上去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而如果进行兵器较量，自幼接受奥伦家严格剑术训练的自己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能赢。
而对于匪徒一方而言，在仅剩下数名士兵的情况下，一对一单挑显然是比团战更好的选择。这样的提议无论对哪一方都是最公平的。”
在奥伦公爵思索的同时，雷克托也在心中暗想道：“艾兰的魔力经过刚刚那一波强撑，现在已经完全丧尽了；等到重甲士兵冲过来，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还好对面并不清楚艾兰的状况，此时应该会选择更加稳妥的方案……
主要问题在于，艾兰真的能在兵器对抗中战胜以勇武著称的奥伦公爵么？”
艾兰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奥伦公爵漆黑的头盔缝隙，心中早已翻滚着无数情绪：“我还不能倒下……刚刚是依靠魔兽血液的力量搭配‘虚空幻印’里存储的最后一丝魔力才释放出了这些黑枪，只要再有动用魔力的念头，这具身体毫无疑问会立刻崩溃掉……好在对方不清楚我的状况，所以我提出兵器较量应该不会被拒绝。”
两边的士兵此刻也都同时松了口气。如果刚才的战斗再继续下去，毫无疑问，即使我方有十足把握获胜，也难保自己不会被对面阵营的“高位者”一开场就毫不留情地杀掉。
……
“很好，那就开始吧。”
奥伦公爵将头盔一把摘下，暴露了一头浓密黑发和一副闪耀着明眸的坚毅脸庞。如果不是眼角的皱纹依稀可见，简直就像是刚迈入成年的少年一样。他从坐骑上轻松地跳下，仿佛自己穿着的只是一件薄薄的外套而不是沉重的锁甲。
呼！血红色的巨剑在骑士的手中像木棍般被飞速挥舞了两下，仿佛卷起了一道猩红的飓风，让在场的人都神情紧绷了起来。
两边的士兵纷纷后撤，腾出了一大片位置给二人决斗。
“这是奥伦家族的秘传武器——‘绯红屠戮’。”雷克托的心脏猛地一沉，好似从剑刃的边缘感受到一丝直达大脑深处的苦楚。
嗖！于此同时，一道无比闪耀的银白光芒也从艾兰的腰间拔出，将一小片夜空照亮得如同白昼！雷克托惊讶地侧头看向艾兰，不是说不能使用魔法么？这到底是……
顿时，数不清的风暴将那道银白的光芒驱散、深深地环绕在了一把紫色长刀的刀刃处。刀刃的紫色涂层即刻剥落、露出了纠缠着闪电与雷鸣的纯白色金属。
将银白长刀横立于身前的白发少年仰起头，向着世人暴露出一副丝毫不逊色于巨神之瞳的嫩绿色眼眸。
“这把长刀是？”奥伦大公有些惊愕地注视着这一幕，“从外形上来看，和数百年前古伊诺家族遗失的武器有些相似……难道说，是那位神匠为你打造的？”
“没错，它的原形‘紫罗兰之歌’已经碎掉了，是克莱恩·沃德用‘神铸’纹章的力量融合刀身的碎片、再灌注了风系魔力后形成的。”艾兰默默地转动着银白长刀的刀柄，“这把新武器的名字叫做——
“风暴之歌！”
“那个自傲的老贵族？！”雷克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对啊，沃德家族的纹章不应该是创造无形的风洞才对么？”
还未来得及细想，雷克托的注意力就飞快地转移到了场上——
嗖！！
电光火石之间，艾兰已经冲到了奥伦公爵面前，长刀在少年手中化作闪电、直直地劈向奥伦公爵头盔与锁子甲的连接处，那是这具黑甲最明显的弱点。
叮！！
沉稳的大剑没有一丝慌张，轻而易举地架住了银白长刀的中段！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化作实质的风暴肆虐向四周，将几位最靠近的士兵瞬间吹飞到了天上。
奥伦公爵眉头一皱，没有用上全部的力气，只是稳稳的维持住身体的平衡，静静地观察着少年眼中的烈芒。
刷地一下！抵在前方的巨大力量迅速被抽空。艾兰的身影化作闪电顷刻间转移到了奥伦公爵的后方……然后幻影般地朝骑士的后颈处砍出一道锐利的银光！
撕拉一声！奥伦公爵的锁子胸甲被直接切开了一个大口，一道风盾即刻弹射出来，抵挡住了这一致命的攻击。紧接着，急速转身的大公以蛮力带动着手中的大剑，整个身躯化作血红色的风暴重重地击打在艾兰的刀刃上。
咚！！艾兰感觉自己的心脏像遭到重击一般麻木了一瞬，来不及反击，整个身躯即刻化作红色闪电逃向了另一个方向……
轰！那道圆形的红色斩击带着劲风精准地击中半空中的闪电，瞬间将满身是血的艾兰打飞出数米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啊？
时间仅仅过去了二秒，四周的人根本来不及判断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似乎胜负已然决出了分晓。
奥伦大公稳稳地站在原地，与之相对的是……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自称“神使”的少年。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
雷克托感到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刚想朝艾兰冲过去，一阵清脆的断裂声即刻从他的耳边响起——
咔擦！！奥伦公爵身上厚厚的黑色锁甲上瞬间布满了一道道裂隙，然后嘭地一下全都碎裂了！
“什么？！”在场的人又一次惊呆了。
板甲破碎后，公爵身上俨然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皮甲，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前方的少年从血泊里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冰湖般冷彻。
嗖！！
风暴之歌如利箭般笔直突进，银白的光芒撕裂夜空，毫不留情地击向了聚精会神的奥伦大公！奥伦大公大喝一声，血红色的长剑掀起又一阵刺耳的暴风，在一道道银光的突刺中如巨锤般激烈地摆动！
叮！撕拉！嘭！
仿若喋血荒原般的平地之上，银白色的剑光如蝴蝶般翩翩起舞；两道兵刃每一次短暂相击之处，壮观如瀑布一般的银色火花噼里啪啦地飞溅向四面八方的空中！
在轻而易举地抵挡了数十道袭来的剑芒后，奥伦公爵冷笑着说道：“我还要感谢你卸掉了我那身重甲，现在的我的速度可是比之前要快多了！”
“是这样么？”艾兰诡异一笑，右手的银白长刀在突刺的一瞬间，整个身子再次化作闪电瞬移到了骑士的身后。
“还想再来一次么？没用的。”奥伦大公嗤笑了一声，持剑的粗壮臂膀再度化作了血红色的暴风——
叮！！
血色大剑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半空的刀光，让瞬闪还未完成的少年顷刻间暴露于空中！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少年在挥出长刀的同时、左手不知何时凭空现出了一把毒蛇般锐利的匕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狠毒地刺向了奥伦公爵的腹部！
撕拉！一道剧烈的蓝芒闪过，成片的血花涌入了空中。紧接着，少年右手的长刀也骤然加速，蓝白的光芒彼此交错、相融，两把刀刃掀起呼啸般的狂风、一瞬间就在奥伦公爵的身上切开了三、四十处缺口！
“怎……怎么会……”奥伦大公惊愕地低下头，木然地看着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的腹部。然后在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化作了无数白色的飞鸟，瞬间消逝在了两方的视野之中。
“什么？！”艾兰急速落地、一个翻滚后撤了数米，用幽绿色的眸子警觉地注视着前方——
顿时，又有无数银白色的飞鸟凭空显现，将丝丝魔力汇聚到半空……紧接着，身穿红色军服的金发女人微笑着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她将左臂伸出，一头巨大的白色老鹰停驻在了金发女人的肩头。老鹰的爪子上系着一根浅浅的银色丝带，丝带的另一头则连接着颓坐在地面的奥伦大公。
“哎呀哎呀，我早就说过了，论心计，你还是从前那个傻傻的小孩子哦。”金发女人将目光投向奥伦公爵，笑着摇了摇头，“还好我早早就在你身上绑上了飞鸟魔术，亏你一直还想从我身边逃开，现在可没话说了吧？”
“……”奥伦公爵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用锐利的目光重新打量起对面的白发少年，沉默了几秒，才转头对身旁的女人说道：“你要小心，那家伙……”
黑发男人的记忆里即刻闪过从前的一幕——
洛兰王都，曾三年一度召开的“古洛兰演武大会”上。
手持血红大剑的黑发少年与身背双剑的白发少年并肩而立，在全场士兵与贵族们疯狂的欢呼声中缓缓迈入了宏大的竞技场之中。
这一场是晋级半决赛的关键战斗。交战的双方在照例握手后便立刻拉远了彼此的距离，聚精会神地注视起眼前的对手。
作为从古老的第二王朝就传承剑术至今的沃德家族的新秀，黑发少年对战胜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稚嫩小子有着绝对的自信。对面自称是古伊诺家族的后人，但很显然，古伊诺家族早在千年前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根本无从分辨真假；那身略显瘦弱的身板与从未向世人展现过的可疑双剑也显得有些羸弱，根据此前的战绩，这名奇怪的白发少年每一场战斗都是险胜，因为运气好的缘故一路上也没碰到过特别强大的对手。
“既然如此……胜利就一定是属于我的！”年轻时期的奥伦公爵冷笑着对白发少年说道。
“那可不一定，米索尔。”白发少年平淡地笑了，他的右手握着宽阔的长剑，左手则持着短上半截的短刀，一脸轻松地就像在郊游一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吧。”
“你这混蛋！”黑发少年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挥舞着血红的大剑就冲了上去……
结果令人意想不到。仅仅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自信的米索尔就彻底输掉了！
奥伦公爵还记得那时的场景，白发少年鬼魅般的身躯幻影般穿梭在自己的四周，每一次袭来都如同暴风骤雨般根本无法判断方向，每当自己用兵器抵挡住一边的攻击、另一边的刀光就会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闪而来、精准地击中自己的身躯……
“依靠速度与敌人周旋、以刁钻的速度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对敌人发出致命的袭击……从那个时候起，骄傲的我就牢牢记住了一个的名字——莱法·古伊诺。”
回到现实，默然站立着的黑发公爵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
“这小子，实在是太像那个家伙了。”奥伦公爵嗓音低沉地说道。
“阿拉，听你这么一说……不止是剑术，从长相上来看也有些相似呢。”金发少女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那家伙在王都可是最有人气的哦，连圣国的皇女都一见倾心，不像我身边这个又笨又挫的家伙，到现在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老猫模样。”
“你！！”奥伦公爵的脸蛋一下子气得通红，浑身上下的毛似乎都要炸开了。
“好啦好啦，前面还有敌人在呢，多余的话就省省吧~”金发少女偷笑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一脸警惕的少年，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哈啊，真难以想象，莱法·古伊诺那个对任何追求者都无动于衷的白痴不知何时竟然也有了孩子，而且还长这么大了，真令人难以置信啊。”
……一阵莫名的悸动如同水波般在人群中散开。无论哪一方的士兵，此刻都禁不住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雷克托也揉了揉太阳穴，望向艾兰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一直面无表情的艾兰在听到这句话后也颤抖了一下，“我是个孤儿，亲生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哦，是他这样对你说的么？以他的性格来看真是毫不意外呢。”拉舍尔大公露出了邪邪的笑容，“你想知道更多关于亲生父亲的事情么？还有你那可怜的母亲的故事……我也全都知道哟。”
“……”艾兰愣了愣，感觉自己的呼吸突然间变得无比急促……从离开“边境之塔”、离开艾尔莉亚后，这样的感觉还从未有过。
“把武器扔掉，投入我们的怀抱吧。”拉舍尔大公的目光带着甜蜜的诱惑，“我不但会告诉你有关你身世的一切，还可以帮助你找到你那失踪的母亲的下落哦。”
……空气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下来。
我的父亲……母亲……从小的我所一直追寻的……
常年的居无定所，不知归宿为何物，对幼小的艾兰来说……无论对任何人都要抱有警惕、无论身处何地都无法踏实地放下心来、遇到烦恼与危机也无法向任何人诉说……
尤其是在叔叔死去之后，除去与伊拉共度的时光，少年内心的孤独也愈发地幽深。每一次行走在冷彻的月光下，少年对身世的渴望就愈发地强烈……
对于一直穿梭在荒原之中的无根旅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亲人要更加重要了。
“来吧，卸掉一切重担吧，从很早开始，我和你父亲之间虽说算不上密友、但也是关系十分融洽的伙伴了。”拉舍尔微微摆了摆手，散去了肩膀上的大鸟，俏丽的脸庞在此刻变得异常平和、璀璨的金发也在此刻反射着鸟羽般愧丽的流光，“只要你加入拉舍尔，我可是会耐心地倾听你所有的烦恼哦。”
……
艾兰默默注视着眼前的金发女人，注视着她光彩照人的脸庞与帅气笔直的身着军服的身姿、注视着那宛如琥珀与红霞一般的愧丽瞳孔，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在如今有关莱法·古伊诺的资料都被圣国封锁的情况下，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追寻真相的机会了。”拉舍尔露出了认真的笑容，“只要你加入我们，未来也并不是没有向圣国讨回公道的机会；相反，只要你不与贵族们为敌、拉舍尔家族还会为你提供更多的帮助，我想以你的见识应该不会拒绝吧？征服高塔的勇者先生~”
……
“不要被那家伙蛊惑了，艾兰！”见艾兰有些踌躇，雷克托着急地喊道，“无论你的身世究竟是如何，你忘了那群无耻的贵族是如何欺凌我们的么？”
……
我……究竟该怎么做……
艾兰闭上眼睛，脑海里再次回想起叔叔依靠在门边，朝兄妹二人慵懒微笑着的身影；回想起他抚摸伊拉脸庞时的怜惜、将装满甜甜圈与饼干的布袋卸下时心满意足的表情……回想起他一个人默默坐在屋顶的孤单身影……直到最后，再也未曾出现。
紧接着便是旷日持久的奔波、艰险的逃亡与为了守护伊拉而踏上的旅行……最终，才总算拥有了一群能够彼此交付后背的同伴，在小镇上共同抵御着一波波袭来的士兵。
转瞬之间，少年仿佛又身处在了那座充满了绝望的高塔之顶。但无论何时何地，一脸决绝的黑发少女那偶尔沉醉起幸福的灿烂表情，与紧紧相拥的怀抱一起，构成了少年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的记忆。
当清晨的光芒穿破塔顶，射入这片布满伤痕的大地。少年仿佛又看见无数想要挣扎着活下去的人们、无数流离失所的家庭……以及不久之前，才唱着黎明到来的歌曲、用自己脆弱的身躯冲向敌人的那份决意……
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的舍弃。
叔叔想要守护整个王国，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伊洛纳他们想要看到他人的幸福，愿意追随我去建立人人平等的国度，即便我已经离去；而艾尔莉亚，想要的仅仅是打破自己的命运而已。
“也许只有去守护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我才能不愧对他们，所以……”
艾兰睁开眼睛，眼眸里已没有丝毫犹豫。
……
此刻的少年终于察觉到自己身躯的魔力已然飞速流尽、全身上下的金色血液也在逐渐平息……
咔擦一声，伴随着骨头的碎裂，满身是血的艾兰将长刀插入地面、支撑住脆弱的身体，整个人开始不住地喘息起来……
“艾兰！！”
“团长大人！！”
众人发出了焦急的呼喊，但此刻的少年已经很难听见了。艾兰心里对此再清楚不过，刚刚的那些话语，即使自己没能同意，对于拉舍尔公爵来说也没有关系；她的本意也是拖延时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恶化到无法挣扎的境地。
但即便如此，我也必须……
“我拒绝。”少年开口道，“直到将所有的压迫都消灭殆尽，我都要，一直地，与你们战斗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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